希望(鲁迅) 我的心分外地寂寞。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;没有爱憎,没有哀乐,也没有颜色和声音。 我大概老了。我的头发已经苍白,不是很明白的事么?我的手颤抖着,不是很明白的事么?那么我的灵魂的手一定也颤抖着,头发也一定苍白了。 然而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。 这以前,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:血和铁,火焰和毒,恢复和报仇。而忽然这些都空虚了,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
我的失恋拟古的新打油诗(鲁迅) 我的所爱在山腰; 想去寻她山太高, 低头无法泪沾袍。 爱人赠我百蝶巾; 回她什么:猫头鹰。 从此翻脸不理我, 不知何故兮使我心惊。 我的所爱在闹市; 想去寻她人拥挤, 仰头无法泪沾耳。 爱人赠我双燕图; 回她什么:冰糖壶庐。 从此翻脸不理我, 不知何故兮使我胡涂。 我的所爱在河滨; 想去寻她河水深,
秋夜(鲁迅) 在我的后园,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,一株是枣树,还有一株也是枣树。 这上面的夜的天空,奇怪而高,我生平没有见过这样奇怪而高的天空。他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,使人们仰面不再看见。然而现在却非常之蓝,闪闪地〖目夹〗着几十个星星的眼,冷眼。他的口角上现出微笑,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,而将繁霜洒在我的园里的野花草上。 我不知道那些花草真叫什么名字,人们叫他们什
腊叶(鲁迅) 灯下看《雁门集》,忽然翻出一片压干的枫叶来。 这使我记起去年的深秋。繁霜夜降,木叶多半凋零,庭前的一株小小的枫树也变成红色了。我曾绕树徘徊,细看叶片的颜色,当他青葱的时候是从没有这么注意的。他也并非全树通红,最多的是浅绛,有几片则在绯红地上,还带着几团浓绿。一片独有一点蛀孔,镶着乌黑的花边,在红,黄和绿的斑驳中,明眸似的向人凝视。我自念:这是病
死后(鲁迅) 我梦见自己死在道路上。 这是那里,我怎么到这里来,怎么死的,这些事我全不明白。总之,待我自己知道已经死掉的时候,就已经死在那里了。 听到几声喜鹊叫,接着是一阵乌老鸦。空气很清爽,虽然也带些土气息,大约正当黎明时候罢。我想睁开眼睛来,他却丝毫也不动,简直不象是我的眼睛;于是想抬手,也一样。 恐怖的利镞忽然穿透我的心了。在我生存时,曾经玩笑地设
墓碣文(鲁迅) 我梦见自己正和墓碣对立,读着上面的刻辞。那墓碣似是沙石所制,剥落很多,又有苔藓丛生,仅存有限的文句 于浩歌狂热之际中寒;于天上看见深渊。于一切眼中看 见无所有;于无所希望中得救。 有一游魂,化为长蛇,口有毒牙。不以啮人,自啮其身 ,终以陨颠。 离开! 我绕到碣后,才见孤坟,上无草木,且已颓坏。即从大阙口中,窥见死尸,胸腹俱破,中无心
死火(鲁迅) 我梦见自己在冰山间奔驰。 这是高大的冰山,上接冰天,天上冻云弥漫,片片如鱼鳞模样。山麓有冰树林,枝叶都如松杉。一切冰冷,一切青白。 但我忽然坠在冰谷中。 上下四旁无不冰冷,青白。而一切青白冰上,却有红影无数,纠结如珊瑚网。我俯看脚下,有火焰在。 这是死火。有炎炎的形,但毫不摇动,全体冰结,象珊瑚枝;尖端还有凝固的黑烟,疑这才从火宅中出,所
风筝(鲁迅) 北京的冬季,地上还有积雪,灰黑色的秃树枝丫叉于晴朗的天空中,而远处有一二风筝浮动,在我是一种惊异和悲哀。 故乡的风筝时节,是春二月,倘听到沙沙的风轮声,仰头便能看见一个淡墨色的蟹风筝或嫩蓝色的蜈蚣风筝。还有寂寞的瓦片风筝,没有风轮,又放得很低,伶仃地显出憔悴可怜的模样。但此时地上的杨柳已经发芽,早的山桃也多吐蕾,和孩子们的天上的点缀相照应,
蒙自杂记(朱自清) 我在蒙自住过五个月,我的家也在那里住过两个月。我现在常常想起这个地方,特别是 在人事繁忙的时候。 蒙自小得好,人少得好。看惯了大城的人,见了蒙自的城圈儿会觉得像玩具似的,正像 坐惯了普通火车的人,乍踏上个碧石小火车,会觉得像玩具似的一样。但是住下来,就渐渐 觉得有意思。城里只有一条大街,不消几趟就走熟了。书店,文具店,点心店,电筒店,差 不多闭了眼可以找到门
背影 作者: 朱自清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,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。那年冬天,祖母死了,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,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,我从北京到徐州,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。到徐州见着父亲,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,又想起祖母,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。父亲说,事已如此,不必难过,好在天无绝人之路! 回家变卖典质,父亲还了亏空;又借钱办了丧事。
蓝天,白云,清风,绿地这就是初夏统治的田野阡陌。沿途是绿色长城,两头不见边际:是绿色的海洋,风过海浪声声。我们的车就穿行在这海洋之中,偶尔停下来,或者吐出几个人,或者吞进一两个人。我贪婪地欣赏着一路的绿色,因为那是城市里见不到的壮观景象。 旖旎的风景,满眼的绿色,满心的清润,满怀的清香。路边,一些马齿苋、仁杏菜等野菜长得非常茂盛,同时散落着一些不知名的植物和一些野草,像是给大地加了一道绿色的栅栏